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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亦树回到白城,像什么事都没发生,继续上学,直到十多天后,他在传达室的小黑板又看到他的名字,小妹的信。
她生前寄的,跋山涉水,披霜冒露,经过漫长的时光,来到他面前,在他已经努力压抑小妹已离去的悲痛,又猝不及防地出现,提醒着她,小妹不在了。
信和以前一样,都是小妹讲着她的近况,末了,她有点小心翼翼地问——
我已经在攒钱了,攒够钱,我也长大了,二哥,我能去看你吗?
长大?小妹已经不会长大。
赵亦树红着眼睛看完信,觉得快要窒息,脑子里全是不好的联想,或许小妹就是出去寄了这封信之后,才出事的。
大哥的话在耳边响起,“你为什么不回信,她每天都去开信箱,哪怕一封也好,她以为你在怪她”,自己为什么不给小妹回信,哪怕一封也好。
为什么不回,不就一封信?
那是周五,校门口停满了等学生放学的车,宋眉的司机也在。
赵亦树坐了上去,倒车时,他突然开口:“李叔,去一中。”
一中,是赵熠然读书的学校,和他所读的中学一样,都是白城的名校。
虽然宋眉说过他们和他没关系,可赵亦树还是控制不住好奇,他去一中看过他们一两次,他知道,赵树会去接赵熠然,他们父子和睦,亲密无间,他每次都会提前到,停好车,到校门口,伸长脖子等。
赵亦树下车,人群中一眼就看到赵树,他们长得真的很像。
放学有一段时间了,赵熠然可能有事,还没出来,赵树脸上没有丝毫不耐,还和同样等人的家长聊起天。
他气质很好,人到中年依旧不失清朗,身上有种艺术家的迷人风度,赵亦树从没见过人把温润儒雅这四个字诠释得这么完美。
他看着他,这是他的生父,也知道他的存在,如果他走过去,他会不会认出自己?
赵亦树从没像今天这样,迫切地想让生父知道他还有个儿子,他已长大。
这一天,他收到小妹的信,后悔极了,很想给小妹回一封信却再也来不及。现在他想让生父看看他,他怕,这么怕,世间这么无常,他怕哪一天,他就像小妹一样,突然间没了。
他想看一下生父的态度,他是不是真的像妈妈说的那么无情,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。
好一会儿,赵熠然终于出来了,身边还跟着个蹦蹦跳跳的女孩。
他们看起来很熟,三个人有说有笑,赵树拍拍儿子的肩膀,笑容满面,他终于转过身。
他们走了过来,那画面美极了,就像电视的公益宣传片,儒雅的中年人带着一双儿女,少年阳光开朗,女孩儿活泼爱笑,夕阳的光把他们照得柔和美好,远远的,就能感到扑面而来的幸福感。
赵亦树看了眼那女孩,应该是赵熠然的同学,也穿着一中校服,长发,帆布鞋,双肩包挂着个钥匙链,是个小布娃娃,跟着她一晃一晃的,看得出她很爱笑,皮肤牛奶般白皙干净,笑起来特别甜。
赵亦树直直朝他们走过去,腿在打颤,手心发凉,忐忑不安地迎面而上。
他看着他们,又不敢太直接,他太紧张了,精神有些恍惚,错身时,和那女孩撞了一下,他不敢停,快速地往前走了几步,听到女孩在后面喊。
“哎,那个同学,你校牌掉了!”
见他没反应,女孩走了过来,把校牌递过来,笑眯眯地问:“是你的校牌吧?”
是学校统一制作的校牌,印着学生的肖像,班级,还有名字。
“谢谢。”赵亦树接过,低声说。
他比她高,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有些诧异,像发现新大陆朝赵家父子跑过去,惊奇道:“哇,小熠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?那人和你长得好像,我刚才看了眼校牌,好像也姓赵,好奇怪,三中的怎么会来这?”
“真的?”赵熠然好奇地回过头,惊奇道,“真的有些像!”
他又笑嘻嘻地问:“爸,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妈的事?”
赵亦树站在原地,直直地盯着赵树的背影。
他只要一眼,只要赵树回头看他一眼。他对自己说,只要一眼就够了,如果赵树肯看他一眼,他不恨了,不再怨了,从今以后,他谁也不怨,谁也不恨,他会努力做个阳光开朗的人,真的,他只要一眼,一眼就够了。
可他听到赵树淡淡的嗓音,温润平静。
“很多人长得很像的。”
没有回头,很快,就轻巧地把话题转向别处。
那天,赵亦树一直望着他,直到赵